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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

新生

稻衣苏醒的时候是在某处的一个玻璃柜中,一开始只感觉到很冷,四肢无法动弹。幸好这样的事情并没有持续多久稻衣就可以靠自己的力量离开玻璃柜。她试图理解现在的状况,打算回忆起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这一切只不过是徒劳罢了。生存的本能驱使她离开这个鬼地方。最起码找到一个可以填饱肚子的地方才行。她脱下穿在身上的破旧白大褂,换上了放在沙发上不知道是谁的体恤衫。仅仅只是这样几个动作,稻衣就不得不休息一会。渐渐,她回想起自己的名字,回想起自己的家庭,但至于说为什么她会在这个地方就完全记不清了。

她走到了大街上,可是大街上空无一人。望着头顶的月亮,估算着大约已是某日的凌晨。

她走着走着,这里的一切她都感到是那样的陌生。她还在家附近吗?会不会已经身处异地他乡了?稻衣四处打量着,希望能找到某个熟悉的地点或者标志性的建筑。可别说标志性的建筑,就街边上的楼房都感觉十分的陌生。这份陌生不是来自于空间的陌生,而是时间的陌生。她曾经生活的地方可不是像现在这样高楼耸立,整齐划一。她想起了自己的妹妹——稻穗。她现在怎么样了?自己这个姐姐不在身边会不会被别人欺负?随后她又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因为生意失败欠下了很高昂的债务。他们还好吗?

路灯照着稻衣的身影一前一后。偶然间借着灯光稻衣看到了身前的路牌。看到路牌名的稻衣立刻就知道了自己所处的地方。街会变,路会变,楼会变,但路名一直长久不变。循着路名,她找到了自己的“家”,可能也不是自己的家。因为这栋房子已经不是自己记忆中的那样了。那家人都去哪了?在这栋新房子里?还是已经搬到别处去了。

这个时候门突然开了。一位穿着散漫的男孩子出现在了稻衣面前。他问了稻衣一些问题,但是稻衣也没法完全的回答他。然后那个男孩子就又回去了。稻衣有些失落,看起来这里已经不是自己的家了,之后自己又将前往何方呢?想到这,稻衣向哭。但是却发现自己失去了哭的能力。她回想起自己为了给家里还债参加了一个研究项目。她现在会不会还在做梦呢?

如果是那就好了。

门又打开了。那个男孩子又走了过来,他说了一大堆,最后好像同意稻衣在自己家里暂住一晚,而且还做了一份并不丰盛的晚饭。稻衣想要知道这是不是在梦里,就念出了那熟悉的命令。什么也没发生。这样看来,这里就是现实了。

男孩子的名字叫做洛枫,他人很好,把家里的备用钥匙给了稻衣,害怕有什么特殊情况还给了稻衣一笔生活费。

洛枫去上学的时候稻衣就自己前往下弦之岛。不知道为什么,下弦之岛的一切在稻衣看来都无比的熟悉。那树,那咖啡厅,那游乐园。这一切就像是她自己梦中的影子。有时候,有小孩子的玩具坏掉了,稻衣就变一个新的出来。下雨了就变一把伞。这是只有稻衣才可以做到的事情。共有意识不是随心所欲的地方。一切的妄想都需要权限等级来判定。稻衣现在做的事情无异于半名DM。

睡醒了的稻衣就会出门买点菜。她不知道洛枫喜欢吃什么,全凭自己对什么菜拿手就做什么菜。即便商场里有无人售卖点,稻衣也用不惯它。还是菜场这种喧闹的地方适合自己。

但曾经熟络的大爷早就不在,喊卖的大妈也没了身影。但对蔬菜水果的成色,稻衣仍旧没有忘记如何去区分。街坊邻里也认识了这位懂事的小姑娘,只不过没人知道这是谁家的姑娘,只知道暂时借宿在洛枫的家中。

有时,稻衣会站在初中的校园前发呆。她曾经也是名初中生。也是本该在教室里和同学们嬉闹的初中生。好像之前的同桌白源向稻衣借过几本书还没有还来着。但这也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现在的白源应该都娶妻生子了吧。

晚上的时候,洛枫就会拉着稻衣去练级。稻衣也不知道练级能有什么用,起码对于稻衣而言毫无作用。权限等级永远大于人物等级。而稻衣近乎于DM的能力已经不需要人物等级了。不过既然是洛枫想要自己陪的话,那就陪他好了。毕竟洛枫还是有恩于稻衣的。

植树节的那次活动,洛枫打算种枫树,当他问稻衣想要种什么树的时候,稻衣想了想,回答说是桂花树。因为她曾经在语文课本中度过一篇文章,对桂树花香产生了很大的兴趣。一直想有机会能尝一下桂花瓣的味道。洛枫后来用桂花瓣串成了桂花冠戴在稻衣的头上。这让稻衣很开心。也算圆了一个儿时的梦想吧。

每天早上,稻衣都会早早的起床,她从来不喜欢睡懒觉。她会利用这段时间读英语,看书,或者写日记。她和别人不一样,通常人都是晚上睡觉前写日记,而稻衣喜欢在早上写日记,她会记录昨日自己做了什么,也会记录今天要做什么。所以她的日记里满满的都是对未来的希望,对今天的自己勉励。

她打算就这样慢慢生活,真实的活下去。

两日后,赛斯收到了洛枫发过来的调查报告。上面是这样写的:

“根据人员出勤与日常表现,我锁定了三名嫌疑人。高一艺术班的夜瞳依,高一艺术班的小冬以及高二艺术班的柚子。

夜瞳依出生于艺术世家,从小就被称为美术天才。这样一份荣誉对于她来说想必也不会轻松到哪去。上次安全区的梦魇形态是画,很有可能就是夜瞳依儿时压力的缩影。经过我的调查,那天并没有谁能证明夜瞳依是在家中进入共有意识。因为她的家人也因为去巴黎出席展会所以并不在家。

小冬的状态最近十分反常,似乎在逃避什么人。我在他放学的必经之路等他的时候,他还试图逃跑。询问之下他告诉我,他觉得有人想杀自己。在周一晚上,也就是梦魇事件发生当晚,他有本书忘记带回家所以又返回了学校。在学校内他看到了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在走廊上。他胆子小,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教室门上,他不敢回头,边喊叫着边逃离了学校。他觉得这个人影很可能发现了自己想杀人灭口。我倒是挺佩服他的被迫害妄想。不过既然那天他也在学校的话,那也有可能是他在说谎。

柚子是高二学生,我和高年级的人并不是很熟络。但是她也是在周二开始就请假,直到周五都一直没来上学。我在下弦之岛中找到了她,她好像在练习唱歌,我询问她请假原因的时候,她说她唱歌不好听,周末又要和朋友去KTV,碍于脸面就只好躲在下弦之岛中唱歌。我并不觉得有人会因为这件事而请假,也许只是她的一个借口,也可能是我不太了解女生的交际圈。

在我的追查下得知,夜瞳依并没有回家。我觉得有必要对夜瞳依进行询问,不过我表面不过学生身份也不好问太多。

如果不想冒风险的话在报告下还有一封写着学生姓名的白名单。”

赛斯捏了捏鼻梁,关掉了洛枫的调查报告。总体说来,洛枫所说的情报和自己这边得到的情报基本吻合。上头的意思是宁错一百不放过一个。对于赛斯来说,越多人远离战争那局势对自己这方越有利。

第二天,赛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叫来了夜瞳依。令他意外的是,夜瞳依竟然承认了。据夜瞳依的口述说,早在前段时间她就已经发现了安全区的防守漏洞。而她对漏洞的描述也和DM调查的一模一样。夜瞳依还说,这纯粹只是对那些觉得画画很轻松的人的报复。她想要告诉天下,天才比平凡人多的不仅仅是才能,更重要的是对梦想的不懈努力。

情节生动,有理有据。赛斯也就下达了对夜瞳依封号一年的处理。这是对上级的一个交代,同时也是给洛枫一个交代。只不过赛斯总觉得事情并不像眼前这样简单。

夜瞳依像是往常一样背着单肩包离开学校。她没有参加任何社团,她的生活只为了画出自己认为美丽的画。

洛枫似乎是在门口特意等着她,可夜瞳依可并不想理会。

“谢啦,之后请你吃饭。”洛枫在夜瞳依身后说道。

夜瞳依停下了脚步,回头看来洛枫一眼,没有说什么。她对共有意识并没有多么大的兴趣。在梦中画再美丽的画也带不回现实,所以她并不需要洛枫对她感到愧疚。倒不如说,洛枫守护住了夜瞳依的理想,她还要好好感谢一番才对。从今天开始,夜瞳依终于能安安心心睡个好觉了。

洛枫清楚地知道DM对全校封号这种事情已是下下之策。现在的DM已经没有余力去顾忌那么多。倘若真的对全校封号,势必会引起舆论的风波。这样看来,牺牲一个人的代价对DM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洛枫的目的达到了,DM的目的也达到了。现在DM还不能倒下,起码现在不能让下弦之岛成为战火的牺牲品,在真相公之于众之前。

洛枫口袋中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是克瑞蒂雅发的消息——

“晚上来下弦之岛找我。”

短信内,克瑞蒂雅只留下了这样一份短消息。

从什么时候开始克瑞蒂雅是这样我行我素的人了?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吧。不过如果说是洛枫敞开心扉的话,那应该是那起事件了吧。

不过克瑞蒂雅身体现在怎么样了?那天洛枫去的时候,克瑞蒂雅看上去就很虚弱,似乎风一吹就会倒的样子。这几天虽然来上学了,但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血色。

克瑞蒂雅家的父母也是大忙人,常常不在家。洛枫家也是,所以两个人常常到对方家里串门。曾经就被同学嘲笑是一对小夫妻。虽然有点夸张,但确实当时已是情侣关系。到了高中后,因为分手了的缘故,克瑞蒂雅也就没怎么去洛枫家中了。洛枫也有意识的躲着克瑞蒂雅。

洛枫想了想,随后又用手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不出所料就是稻衣。洛枫对稻衣说,让她穿好衣服,今晚上一起出去吃饭。

稻衣起初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开心的答应了。想必这个时候稻衣应该已经做好饭菜等着洛枫回家了吧。虽然有点对不起她,但饭菜可以放在冰箱里明天再吃嘛。

不一会,在商业街十字路等候的洛枫一眼就认出了稻衣。洛枫心里想,是不是应该多为她准备点衣服?自己家里可没有什么女款的服饰,稻衣外出的衣服也只有一开始的那一套罢了。是时候在放学之余找个地方打打工来补贴家用。

“怎么突然决定在外面吃饭了?”稻衣饶有兴趣的问道。

“今天是我的生日。”洛枫边走边说。

“啊,对不起。什么都没有准备。”

“没事,反正已经很久没有人为我庆祝生日了——有什么想吃的吗?”

稻衣认真的想了想,突然觉得不太对。今天是洛枫的生日,自己点菜不太好吧。

洛枫看出了稻衣的小心思,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说:“你能陪我一起庆生我就很开心了,想吃什么不用顾虑。”

“牛肉面!”稻衣说道。

洛枫皱了皱眉说:“牛肉面就可以了吗?更贵的东西也可以的哟。”

“牛肉面就好。”稻衣低着头小声的说,脸上还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小时候家里穷,吃不起什么好东西。我和妹妹过生日的时候才能吃得起一碗牛肉面。”

“这样啊。”洛枫也不再多说什么。即使科技发达的今天,穷苦的人还是穷。于是洛枫就找了一家看上去比较干净整洁的面馆要了两碗牛肉面。

望着稻衣吃面时的模样,洛枫也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那时候真是自己最幸福的时光。如今,一切都变了,自己也变了……

“你不吃吗?面冷了就不好吃了。”稻衣看洛枫对着自己发呆,于是说道。

“嗯。”洛枫也动起了筷子。

也许,某些事情,依旧没有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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